摘要：本文以达·芬奇的作品《蒙娜丽莎》为主要研究对象，通过梳理这件作品诞生以来的多次旅行，即物理位置的迁移，分析旅行背后的缘由，剖析艺术家与艺术机构在不同历史时期，创作和使用艺术品的意图与社会因素，展现艺术史研究的多元化视角，以及艺术的意义来自人与物的关系与互动。
引子
《蒙娜丽莎》通常被认为是达·芬奇（LeonardodaVinci，—）最重要的代表作品，也是西方艺术史上最著名的作品之一，甚至可以说是“艺术”的象征，被众多艺术类书籍用作封面。本文试图从这样一幅众所周知的艺术作品出发，通过梳理这幅画作从产生至今，多年来的多次实现或者未曾实现的位置迁移，分析迁移背后的缘由，展现艺术史研究的多维视角。
达·芬奇《蒙娜丽莎》油画
79cm×53cm约年至年
卢浮宫博物馆
一、君问归期未有期：未践之旅
虽然《蒙娜丽莎》名满天下，但是画中人物的身份多年来一直没有得到确定。《蒙娜丽莎》是一件从未交付的作品，自达·芬奇着手创作这幅作品以来，它就从未离开过艺术家，一直跟随着他从佛罗伦萨到米兰，从米兰到罗马，然后再到法国卢瓦尔河畔的昂布瓦兹（Ambroise），直至艺术家离开人世。与它一同追随艺术家生命旅程的，还有《圣母子与圣安娜》和《施洗约翰》。
据《意大利艺苑名人传》的作者瓦萨里所称，肖像中的女士是丽萨夫人（M[ad]o[n]naLisa），即弗朗切斯科·德·乔孔多（FrancescodelGiocondo）的妻子。年出生于佛罗伦萨的丽萨·盖拉尔迪尼（LisaGherardini），于年嫁给了商人出身的共和国*治人物弗朗切斯科·德·乔孔多。但是，作为一幅家庭肖像，为什么它没有交付给订件人？如果订件人对这件作品不满意，为什么在法庭记录或公众舆论中也没有留下任何关于这件作品的争议？什么原因造成《蒙娜丽莎》未能实现回归订件人（如果有的话）的手中呢？
拉斐尔《女子肖像》素描
22.2cm×15.9cm约年至年
卢浮宫博物馆
首先，这件作品的太多方面不符合当时的肖像画传统。画中女子衣着随意，没有肖像画中常见的代表家族与社会地位的标志物，如珠宝、徽章、华服等，女子眼神直视着画外的观众，面带神秘微笑，这也不是身份体面的女性应有的姿态。其次，画中的风景并不具备与人物之间的现实关联，而且对照拉斐尔根据此画所做的习作，可以看出达·芬奇并没有完整描绘出人物两侧表现连廊柱子的部分，也就打破了传统肖像画中常用的以“框中框”突出人物的手法。最后，画作的尺寸与文艺复兴时期佛罗伦萨迄今为止尺幅最大的家庭肖像画不相上下，甚至与男性肖像画尺寸相比也有过之而无不及：年轻的资产阶级家庭妇女丽萨，是否配得上拥有像斯福尔扎家族、美第奇家族，以及与美第奇家族联姻的老牌贵族托尔纳博尼家族成员那样大尺幅的肖像呢？这是一个问题，而这个问题的答案，也许会引向对画作的另一种解读。
卡尔洛·佩德莱蒂（CarloPedretti）曾提出，这幅作品的意大利语标题LaGioconda可能并不是指代画中人物姓氏的专有名词，而是一个一般性的标题，是形容词gioconda（快活的）的名词化，意指微笑的女人，将画中人脸上那抹标志性的微笑用做了她的绰号。在这种情况下，画中女子的身份依然可以是丽萨，但这幅作品却不是她丈夫或她自己的委托订件。丽萨最初可能担任达·芬奇的模特，或者画家凭记忆描绘了一位与她相似的微笑女子，这就可以解释画中人为什么没有明确的社会身份设定与人格特征表现，而是一种理想而完美的存在。这也意味着，模特的身份无关紧要，她既不是作品的赞助人，也不是作品的主要观众，艺术家本人才是绝对的主角。
由此又可以引向另一种推测：《蒙娜丽莎》是达·芬奇主动绘制的一件以展示为目的的作品。画中人不是一个真实的，曾经在人间活过的佛罗伦萨女子，无论来自模特还是艺术家想象，她都是作者虚构的，脱离于家庭、城市、社会、历史，我们不需要任何背景信息就可以欣赏她（人物）和它（作品）的美。达·芬奇精湛细腻的手法、深邃的思想让她获得了生命，艺术让她成为现实。如果将《蒙娜丽莎》与乔尔乔内的《老妇人》或者《年轻女子肖像/劳拉》并置来看，也许会给我们带来一些理解角度上的启发，虽然看起来似乎是肖像，但《蒙娜丽莎》也完全可以是一幅寓意画。
波提切利《朱利亚诺·德·美第奇肖像》蛋彩画
76cm×53cm约年至年
华盛顿国家画廊
二、飞入宫城帝王家：皇室瑰宝
年4月23日，达·芬奇拟定了自己的遗嘱，他将大部分遗产赠给了多年来共同生活的伙伴兼助手梅尔齐（FrancescoMelzi，—），而达·芬奇随身携带的画作似乎都留给了陪他前往法国的助手卡普罗蒂（GianGia
